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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知者也 8-2

【旧文补档

天,刘义程打人不是圈里那种打法,是干架的节奏!

徐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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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垚没有任何反应。

“我…我只是告诉你,给我点时间,我一定可以忘掉这些东西……”

不知怎么地,这句保证就说出了口。徐冉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。但他看着陆垚这样的眼神,心下就慌得厉害,想不了许多。

他的声音越讲越低,整个人都无措起来,只好不停地重复:

“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,我从来都没有…我…对不起……并不想这样…,我只是想让你知道,然后我会改,…给我点时间,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……”

在他觉得即将说不下去的时候,陆垚终于说话了。

“你喜欢我。”陆垚很慢很慢地说,似乎在确认什么,但是这种语气里一点儿喜悦都不见,徐冉能分明地感受到,因此更加失措。

但他还是点了头,咬咬牙逼迫自己回答:“没错。”

“你也很喜欢刘义程,章郡瑞,姚子骥,你喜欢很多人。”陆垚仍旧说得很慢。

徐冉狠了狠心,又一次确认道:“我很喜欢他们,但是和喜欢你,不一样。”

这话说出口的时候,他觉得生生把心撕裂成了两半。他从未指望陆垚回应,但是仍然对眼下对方的反应感到恐惧。这是本能,不是他说服了自己就能改变的。

此刻他整个人的心境被这种决绝的勇气和面对的恐惧充斥着,提着一口气等待陆垚的下一句话。但他直到几个月之后再回想时才明白,这样一件事对陆垚来说,又是怎样天翻地覆的震撼。

徐冉久久没听见陆垚回答,把刚才对话时不由低下的头又抬起来,一下子震惊地看见陆垚惨白的脸色。陆垚简直在浑身发抖。他满脸不可置信,而且绝不是什么正面的方向。

怎么会?为什么?最多是拒绝——这徐冉也料想到了,而且他甚至没有要一个回答——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?

陆垚这样看了他很久,直到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。他终于说话了,但是声音很轻。
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。”

徐冉决然地答:“知道。”

陆垚看着更加凄惨了。

“你知道,你在我这,究竟是多重要的位置吗。”陆垚继续轻声道,“你知道,我多少年都没有人理解吗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把你当作朋友——唯一的朋友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以为你真的可以理解我的问题。我以为你,…真的不觉得我有什么‘不正常’的地方。我以为……你是真的欣赏我,真的理解我所在的……无法摆脱的困境。”

“我真的理解。”

陆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。

“你喜欢我。你明白吗?你自己明白吗?你真的理解吗?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,才包容我的想法,不直接表达自己真正的心情?”

徐冉听了这话,没来由地有些生气:“陆垚,我真的理解你。”

“你真的理解我?你理解你自己吗?”

“好,我不理解我自己,你理解。”徐冉道。

“你没必要赌气。”陆垚的情绪仍然很差,但他语调平稳,“我不是要质疑你。你说喜欢我,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。请你好好地想一想。我对你说了那么多不正常的疑问,让你见到那么多不正常的状态,你都没有提出质疑,真的是因为你理解我吗?你真的,感同身受吗?你难道真正可以理解我的想法吗?你难道没有觉得,怜悯——抱歉,”他示意徐冉冷静下来,“我找一个合适的词。旁观,俯视,包容。你难道没有一直在觉得,想要‘帮助’我‘走出’这种状态吗?”

徐冉拼命压着自己的无名火:“没。”

陆垚后退了一步。

“你甚至都不了解自己的想法。你和他们没有区别。你和他们唯一的不同,只是喜欢我而已。”陆垚尽全力让自己的声线稳定下来,“谢谢你的喜欢。我不需要。对不起,可能伤害到你了。”

“你没伤害我。”徐冉的语气有点冲了,这话是很过分的,几乎在指责对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。

“这样的话就更好。”陆垚道,“你伤害到我了。”

徐冉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简直是侮辱我。”

陆垚留下这句话,转身就走。他干脆决绝的背影沿着学校主干道一路向前,直到消失在徐冉视野中,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。

徐冉在那天之后消沉了好久。头一天他旷交了所有作业,第二天他在桌上睡了八节课,第三天他根本就不来学校。这时候离一模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。学校老师对于这帮学生向来放养,既然找了一次谈话毫无效果,也就权当看不见。

然而他没能消沉过一个礼拜。刘义程找上门来了。

徐冉开门的时候眼圈浮肿,精神萎靡,见对方气势汹汹扛着羽毛球拍,着实吓了一跳。

他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刘义程答曰:“寻衅滋事。”

这位好搭档往屋里踏了一步,背后房门一甩,砰地一声。然后他提着羽毛球拍,张口就道:“你自己找个地方趴着去。”

徐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
“怎么?”刘义程挑眉,“不就是被甩吗,他娘的还能要了你命不成?看看你成什么样了?废话不多说,我今天就是来打你的。”

徐冉掐了自己一把。

刘义程大怒:“龟儿子连自己做梦还是醒着都分不清了?看爸爸今天怎么教训你!”

说罢居然抬手就打。徐冉压根没料到天底下能有这种事情发生,愣是没知道躲,一拍子抡得他一头撞上了墙。

天,刘义程打人不是圈里那种打法,是干架的节奏!

徐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。这一瞬间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,但本能替他挑出了最要紧的:

“谁被甩了?”

只见他这位好搭档气得头发都竖起来,指着他鼻子道:“不是你,难道是你爸爸不成!陆垚陆垚,我早知道会出这种事,我当初就抢你前面把他收了!”

等等。

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。

徐冉脑子嗡地一声,已经完全不想追究甩不甩的问题,嘴里蹦出两个字:“收,了?”

刘义程一掌拍上自己额头,将球拍往地上一扔,低低地报了几个名字。

第一个是他的圈名,第二个是徐冉,第三个是陆垚。

“我比你先认识他。”刘义程道,“但我猜出了他的学校和身份,之后就没再聊过。我怎么也想不到,你们居然…”

他费了点力气控制措辞:“你怎么下得去手?”

徐冉整个人翻过来,靠在墙上,也很无力:“是挺有挑战性的。”

刘义程冷声道:“那是,太挑战了,一个直男居然喜欢上他,挺不好受的吧。”

徐冉不置可否。“你不用来笑话我,回去吧。”

刘义程道:“我笑话你还用跑这儿来?”

“那你来做什么?真来揍我?橙子我跟你说,就凭你刚才那一下,”徐冉笑道,“完全不及格。”

“滚蛋!”刘义程一脚把球拍踹了老远,“你要真想转被,爸爸亲自来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满分。”

“臣妾翘首以待。”徐冉接着笑道。

刘义程心里一阵难受。他看了徐冉好一会,忽然上前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。平日里做这种事情,论谁都会马上推开,互相骂上几句好恶心。哪怕刚赢了球,也至多象征性抱上数秒,那时候的拥抱是刚硬的,透着胜利气息。

此刻却完全不同。徐冉没能伸手去推。他反倒整个人瘫软下来,完全不见刚才调笑的样子。半晌,他低声道:

“谢谢。”

刘义程答曰:“有什么好谢的?你要是实在难受,哥们给你睡都行。……一晚上三千,父子价八折,一个子儿不能少。”

徐冉差点就被他感动了,这回找到了劲道,一把将其推了出去。

“明天给我等着,刚才打我那下,老子要讨回来。”

一模是市区联考,全市的学生都盯着他们四个实验班。初中同学、小学同学,个个等着看他们刷出多吓人的分数,或者闹出多大的笑话。因此,这次考试的影响也尤其地大。这是高考的第一次前哨战,从这天起,谁都没办法安慰自己“还有时间”。

多亏刘义程的及时介入,徐冉在考前堪堪恢复了状态。最后一场化学交卷之后,他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。他仍然没办法忘记陆垚;但是他的复习也终于回到了正轨。

出分当天,全市学生都知道了陆垚的名字。

徐冉坐在窗边,留着耳朵听旁边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。文科考得比理科还高、英语强到没朋友、作文满分…而本校这些读着陆垚作文度过三年的学生,最为之惊讶的,倒不是那个分数。

陆垚竟然写了篇议论文。

一班的学生扎了堆地在研究那篇文章。徐冉听到他的标题叫“如果芒种不死”,心下笑了起来。他当然了解陆垚的思维能力,议论文对陆垚来说从来不是难事。只是在应试教育的时代,哪怕是他们学校,也都教育学生统统写议论,以求保证基准分。陆垚骄傲成这副样子,当然不乐意。因此他常年写记叙文。然而无论如何,记叙文的风险都太大了。几秒钟一张卷子,又不是校内阅卷,别校老师看不到你的中心立意,直接就打个四类卷,谁会细读。上回统考,他就很吃亏。

徐冉本来还担心,陆垚会一路犟到底呢。现在看来是多虑了。这个学校里果然还是俊杰比较多,深知环境适应也是一种才能。既然是考试,那只要给阅卷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好,那些情怀和骨气,不如留到有价值的地方——起码是有人会花心思细看的地方。

况且,这篇文章——

“芒种死了。谷雨、惊蛰、处暑、霜降,全都死了。留下的只有清明、冬至,它们和端午、中秋、元旦一样,被称为法定节假日。”

说是议论,却不带一点套路,字里行间都是追念。

徐冉静静地听着,慢慢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占据。即使被那样果断的拒绝,甚至到了近乎绝交的地步;即使只能渺茫地单恋,一想起就会难过;即使还有两三个月,就要天涯两隔;即使要用好几年去忘记,用一生去怀念…他还是喜欢陆垚。他希望陆垚能越来越好,摆脱过去那么多糟糕的事情,找到一个光明的未来。

 

同年九月。

徐冉在这所全国闻名的高校登记报道。他的分数其实可以选择好几个顶尖院校,但最终还是来了北京。他不想和陆垚去同一个城市,这样他起码有好几年的时间去忘记。他记得那天晚上,寒风冽冽,陆垚站在城门楼上对他说:

“北京有什么好?一口黄沙,一口柳絮,我才不会去。”

徐冉没有想到的是,即使再想避开,七曲八折,他最终还是和陆垚相遇了。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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