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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知者也 2

2017年旧文补档 一个字都没改


2、认真玩一场游戏

徐冉之前遇到过很多被。大部分是因为缺爱,才进了这个圈子;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缺乏自控力。这和他的理念很不一样。虽然说起来很荒唐,但他始终认为,这个圈子是由冲动勾织的,被动的根本特质是喜欢挨打,仅此而已。至于附加的那些东西,那些责任、亲情、温暖,在小说里看到无可非议,但在现实中,基本可以算作妄想。

说到底,就是一场游戏,双方各自扮演一个角色。由头可以有很多,但由头都不是最终目的。最终那个目的,他自己明白,陆垚也很明白。

这是陆垚吸引他到想要约出来实践的最大原因,也是见面尴尬之后还不愿轻易放弃的重要因素。

而到现在,等他们从书房走出来,彻底结束这场实践之后,他愈发确认了这样的判断。

如果他想玩一场游戏,那对方最好也是同样的态度。

徐冉曾经问陆垚,这么久为什么从来没找过主。陆垚的回复很快:“因为没有搞清楚想要的东西。”

顿了一会,屏幕那边慢悠悠给他讲了个故事。陆垚曾经也很希望找到一位“引路人”,可以真正用这样的方式给他提点,而且双方能有不道破的默契。他曾经几乎送上门去,试图和自己信赖的老师建立这种关系,然而对方对于他隐藏在心里的感受完全摸不着头脑;也曾经想过在圈子里找一个合适的人,却发现根本找不到。陆垚是一个三观完全成型、人格相当独立的人,他不接受灌输,也很难对这个圈子里的谁真正服气。

后来他彻底想通了这码事,放弃了很多几乎看不到头的希望。然后他悲哀地发现,大家似乎——双向地——仍然带着这种渴求。再后来,他遇到了徐冉。这种合拍的感觉即使在发现认识对方之后也无法消失(仔细想来,他们有很大几率会互相认识),所以他几乎是豁出去一样地尽力推动了这场实践。说到底,不管徐冉有多少手段,他如果不配合,那就只能一拍两散。

毕竟是同学,感受还是有点荒唐,但是不愿意放弃磨合的希望。为了磨合,陆垚需要先低头,他无比清楚这一点。

最终走回客厅的时候,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做的事情。他怎么就这么服服帖帖地给一个同级生打了呢?怎么就一点儿反抗都没有?他是想找主想疯了吗?

但是他下一秒又回想起刚才的种种,觉得再也找不到比徐冉更适合的人了。

虔敬、归服、自我压制,他渴望这样的状态,不然他日日紧绷的神经早晚要断。

如今他唯一担心的,是徐冉的感受。天知道,他已经尽力了,只是刚才莫名其妙笑成那样,对方会不会觉得很无聊……

“你暑假要出门吗?”徐冉(起码是表面)很自然地走到桌边,倒了两杯白水,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陆垚。

陆垚试图同样自然地接过那杯水,可惜手有点抖。为了掩饰尴尬,他很快地把握住杯子收回手,将杯底垫在左手手腕上。

徐冉扫了他左手一眼:“好起来很快的。”

陆垚点点头,然后回答了上一个问题:“应该不出远门。”

“那我们多久见一次呢?”

“你不决定吗?”

“当然是你定。我配合你。”

陆垚估量了一会,然后试探性问道:“一个月?”

徐冉笑起来:“那就八月份再见了?”

“是啊。”陆垚拿不准他的态度。

“行啊。”徐冉仰头把水灌下去,然后补上一句,“把你数学作业带来吧。”

陆垚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可不能再靠你迟到了。”少年笑笑,“别用这种受到挑衅的眼光看着我。文科生的数学作业,我还是能找到点东西的。”

陆垚答道:“好啊。”

一直到出门的时候,他还带着一股被冒犯的怨气。尽管哪儿哪儿都疼,他仍然是拔得笔直,以一种超没事的状态走了出去。

徐冉在后面笑弯了腰。

八月下旬,陆垚终于再次联系了徐冉。那天之后他原本等着对方联系,谁料徐冉再没说过一句话。而在他出现之后,对方竟还理直气壮地反驳“以为你不想理我了”。毕竟是来约实践的,陆垚没多纠缠。

陆垚进门以后就把数学作业戳到了徐冉眼前。

“还生气呢?”

陆垚没回答,略微有一点上扬的下巴显示了他的态度。

徐冉接过那本厚厚的暑期作业,随手指了个地方,请陆垚坐下。然后,他自己钻进书房,关了门。

这一关就是两个小时。

陆垚原本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,后来渐渐感到无趣,就刷起手机来。他到徐冉家的时候,是下午一点;三点半的时候,他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——来自徐冉。

“劳动您受累来一趟书房,谢谢了。”

陆垚忽然有点紧张。他的数学成绩,在文科向来没有对手;而且理科在学的东西,他也都会。甚至为了赌气,这本暑假作业他写得尤其认真。而看徐冉的语气,他似乎挑出了不少毛病。

哪里会有问题?陆垚有一种未知的忐忑,突然很不想面对这个结果。虽然是一次和现实无关的实践,这一部分却会牵扯到现实的东西。理智告诉他不要去。但他最终还是敲开了书房的门。

徐冉一脸微笑地朝他招招手:“请您来看一眼。”

陆垚走近了,发现很多页都被折了角。于是他一页一页翻过去,又一页一页翻回来,最终抬头:“没问题啊。”

徐冉随手指着其中一道颇为复杂的立体几何,道:“空间坐标系…我不记得在文科考纲里。”

陆垚道:“我学了。”

“写在卷子上没分。”

“高考给分。”

“高考出的题不会让你能用这个做。”

“这题也不行,这是出给理科的。”

陆垚感到莫名其妙。这还不如让他再迟到一回呢。

“如果我不用坐标系,能算出来呢?”徐冉问。

“不可能。”陆垚一口否定。

徐冉不再问话,抽了支笔,就开始写。陆垚站在他对面看。慢慢地,他脸色变了起来。

徐冉用的办法很普通,就是把三维平面化成二维。但是和正常的题目解法不同,他画了九个面。以极其刁钻的姿态把立体图形解剖开,然后几乎是暴力地算出某条线的长度,再代到另一个剖面中去…

不到十分钟,徐冉口算出了最后的答案。和陆垚原本的答案一模一样。

徐冉抬头看着陆垚。后者干脆地道:“你是对的。”

徐冉把那本作业合起来,往陆垚那里推了推:“我折角的都是一样的问题。你看着办好了,反正和我没关系。”

陆垚点点头,收回作业,再回到书桌前的时候,居然感到有一种敬意。

在他眼前推翻他铁定相信的事实,这太惊人了。他头一次在面对徐冉的时候,有了一点真正的仰视感。

徐冉搁下笔,推开椅子站起来。他在陆垚困惑的目光下走到书房门口,拉开门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“去哪里?”陆垚问。

“你想呆在同一个地方?多没意思。”徐冉率先往外走了两步,又回头招呼了一声,“走吧,陆同学。”

陆垚收了收心绪,跟了上去。

徐冉停在了卧室门口。他没有先进去,而是向侧面退出一步,偏头看着陆垚。

陆垚在原地顿住了,定了定神。这回他真的没有什么想笑的感觉了。即使隔了一个月,上一次留下的疼痛仍然记忆犹新。在徐冉的注视下先走进门里去的时候,他因为紧张而指尖发抖。“自己送上门来讨打”的感觉无比明晰,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。

徐冉没让他等很久,紧跟着走进来,轻轻扣上了门。这时候陆垚站在房间正中央,闭着眼睛,不断给自己做“坚决不能跑”的心理建设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,徐冉带着点笑意问:“这回怕了?”

陆垚没有否认。

“你随时可以喊停,你知道的。”

陆垚在血液冲上脑门的紧张感中,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:“知道。”

徐冉很突然地伸手拍了拍陆垚的肩。陆垚僵硬地扭头看了看他。他叹了一声,有点无奈:“你可以放松点吗?再这样下去,你就要晕了。”

陆垚感觉自己确实已经快晕了。他有种以前上台演说之前眼前发白的虚空感。

“这么怕?”徐冉也有些吃惊,“要不要改天,你冷静一下?”

“不要。”陆垚几乎是同时否定道,“不要…给我选择的机会。”

末了又补上一句:“拜托了。”

徐冉会意。先前和陆垚交流的时候,听对方提起过。他追求一种臣服和自我克制的感觉,这就要求主动方更加独断一些,最好什么选择权都不要留。发出的指示也最好可以出人意料。在这一点上,徐冉一向很自信。

他空手指着靠墙的床边:“跪到那边去。”

陆垚显然被这句话惊了一跳,但徐冉知道他绝不会有异议。果然,陆垚没让自己挣扎太久,尽量以正常的速度走到床边,又扶着床沿慢慢跪在地上。那之后他直直面对着墙,微垂着头,不知是什么心情。

徐冉一直觉得,有些姿势在每个人摆来都完全不同。比如陆垚跪在那里的时候,就完全感觉不到矮人一截的气质。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无比自然顺畅,和别人抬抬胳膊没什么两样。徐冉对此显然很称意。他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把折扇,走到陆垚身后。然后将左手抵在他背后,往前压去。没有带多少力度,却有一种不由质疑的命令感。陆垚顺从地跟着那只手弯下腰,直到将额头抵在床上。

他又抬起垂在身侧的双臂,似乎是想摆成一个趴在床上的姿势。不过这种意图被徐冉打断了。他一扇子抽在陆垚右臂上:“没让你动。”

陆垚复又将手垂了回去。

扇子点了点手腕:“背到身后。”

陆垚呼吸都滞住了。他不着痕迹地照做,感受到手腕交叠处被徐冉单手握住,带着点力道地按在背后,真切地有了一种幻想成为现实的不敢置信。他不说话,慢慢调整着呼吸。

徐冉问他:“你知道我折出来多少页吗?”

摇头。

嗖地一扇子抡了下来:“我告诉过你要回答我。”

陆垚开口道:“没数。”

“我数了。一共29次,给你个优惠,四舍五入到30吧。”

听着这样蛮横的解释,陆垚也没有想笑出来的感觉。目前的姿态让他分不出心思来考虑其他的东西。这段话里他只听到个数字,应了一声表示没有意见。

徐冉抖了抖手腕,就一记扇子敲下来。这次他没有间隔多久,而是以一种比较快的频率接连不断地打上去。力度丝毫不弱,每一下都疼得很。

没有几下,陆垚就感到自己坚持不住了。真的太疼了;而且一点间歇的时间都不给。他向床里,向侧面,不由地挪了挪。徐冉仍然紧紧攥着他的手腕,对他的这些动作当是没看见。陆垚在近乎无法忍的连续疼痛之下,倒慢慢找回了意识,逼着自己又一点点挪回了原来的位置。在那之后,他死死地用头抵住床垫,几乎要控制不住叫喊出来。

徐冉忽然停下了。

更难忍的疼痛一下子涌上来,陆垚背在身后的双手狠狠攥紧了拳。这一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,挣扎了两下,然后在疼痛稍微平和一点之后,脱力地倒在床上。

“几下了?”徐冉问。

“没数…”

“如果我以后再听到这样的回答,就从头再来。明白了吗?”

“明…白了…”

“二十四。还欠六下,…”徐冉的声音停住了,似乎在上下打量。

“快开学了,你这两天要赶暑假作业吗?”

“我从来不在开学前赶作业。”

“啧,模范生。”徐冉顺口感叹了一句,没等对方回应,又补道,“别急着动。别忘了还没结束呢。”

陆垚明显僵住了。

“不补作业,就伸手吧。”他松开陆垚,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。

陆垚在重获自由之后有一瞬间的无措,然后又很快适应,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。他挽了挽袖子,面对着徐冉伸平双手。

徐冉看了他一眼,转身出去了。

陆垚偏了偏头,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。

等徐冉回来,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。他手里多了一根鸡毛掸子,见到陆垚仍然和他走时一样平举着双手,心情愉快了很多。没有再让陆垚维持着个姿势太久,他很快走过去,在陆垚小臂上比了比,然后一记抽了下去。

肉眼可以看见皮肤很快变红了。陆垚的胳膊抖了一下,又被他压了下去。

第二下往小臂上方走了一段距离,力度同样够呛。陆垚狠狠闭了眼睛。

“睁眼。”徐冉的声音不咸不淡。陆垚小幅度地甩甩头,又睁了眼。

第三下仍然往上。不等陆垚反应过来,接连三下忽然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手心里。这一下太猝不及防,陆垚一下子疼得蹲了下去,攥紧了双手。仅存的理智和自尊阻止了他去吹手心的伤痕,然而他花了好久才重新站起来。

这时候徐冉已经踩着椅子,将鸡毛掸子搁上壁橱了。见他恢复过来,问道:“还行吗?”

陆垚答:“好多了。”

徐冉不知道他在指什么,也没有过问的意愿。结束了实践的他又恢复成那个特别外向的少年,跳下椅子,拍了拍手道:“差不多了。别忘了带走你的作业。”

“嗯,”陆垚点点头,“谢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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